猎场勇射猎物,声名鹊起 (第2/2页)
"表妹的箭可要擦亮点。"他故意抬高声调,世家子弟们举着酒壶围过来,"这畜生抓烂过三张上等虎皮。"
我搭箭的手指微微发麻,方才在溪涧浸湿的牛皮护腕正往下滴水。
陶轩抛来的磷粉还在睫羽上发烫,隔着虹光,我瞧见雪鸮尾羽间缠着根银丝,末端系着颗熟悉的东珠。
"少夫人当心手滑。"苏婉用绢帕捂着嘴笑,发间新换的翡翠步摇簌簌作响。
她身后两个小丫鬟正偷偷往我的箭囊里塞枯叶。
三石弓拉满时,前世记忆突然涌入。
秋狝大典上,正是这只磁石干扰的雪鸮,害得六皇子误射了番邦使臣。
我屏息将箭头偏了半寸,松手的刹那抬脚踢飞块碎石——石子精准击中苏婉的护膝,她踉跄着撞倒了林泽的箭架。
"咻!"
鸣镝声与惊呼同时炸开。
雪鸮应声坠落时,尾羽上的磁石恰好吸住了林泽藏在树冠的铁蒺藜。
二十颗暗器噼里啪啦掉进溪涧,惊得正在饮水的麋鹿四散奔逃。
"好!"赵将军突然捶了下兵器架,震得架上鹰隼标本都晃了三晃。
他副将凑近细看猎物,突然倒抽冷气:"少夫人这箭竟穿透了磁石......"
人群嗡地沸腾起来。
几个曾嘲笑我挽不动弓的世家子,此刻脸涨得比陶轩的赤骥还红。
我弯腰拾起沾着露水的东珠,故意用林泽能听见的音量喃喃:"这珠子裂得蹊跷,莫不是被火雷营的磷火灼过?"
陶轩的松香气息突然从背后裹上来。
他夺珠子的动作像极了抢糖的孩童,温热的唇却结结实实印在我额角:"夫人好箭法,这彩头归我了。"
四周响起暧昧的哄笑。
我耳尖发烫地去掐他腰间软肉,反倒被他捉住手腕,用沾着磷粉的指尖在掌心画圈——是摩斯密码的"亥时三刻"。
林泽的冷笑突兀地插进来:"表妹夫倒是大方,连御赐的玄铁扳指都舍得送人。"他马鞭梢头不知何时缠上了我的发带,正是方才给白狐包扎用的那条。
我正要反唇相讥,赵将军突然拎着酒坛挤到跟前。
这位向来横眉冷对的老将,此刻甲胄上还沾着野猪血:"丫头,会喝烧刀子吗?"
陶轩抢着去接酒坛:"我家夫人......"
"让她自己说。"赵将军铜铃眼一瞪,吓得副将手里的鹿腿都掉了,"能射穿磁石的手,端不稳酒碗?"
辛辣酒液滑过喉管的刹那,我瞥见林泽正悄然后退。
他绣着金线的箭袖掠过苏婉的披帛,两个小丫鬟立刻捧着妆奁往营帐西侧挪。
那里栓着几匹备用马,其中一匹的鞍辔上镶着孔雀石——正是陶轩昨夜提到的毒物来源。
"咳咳!"我被酒气呛出眼泪,陶轩趁机夺过酒坛。
他仰头豪饮时,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颌流进衣领,在锁骨处积成小水洼。
赵将军拍腿大笑:"臭小子,当年偷喝你爹的......"
欢呼声骤然拔高。
亲兵们抬着猎物开始称重,我的白狐与雪鸮被并排摆在青石台上。
林泽的金钱豹原本独占鳌头,此刻却被衬得像只病猫。
他攥着马鞭的手指节发白,突然转头对心腹耳语。
那人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黄纸,边角绘着朱砂符咒——是玄门做法事用的往生符。
暮色渐浓时,陶轩借口醒酒把我拽到马厩。
草料堆后传来幼狐细弱的叫声,白日救下的小家伙正抱着块羊肉打滚。
"兵部侍郎送来拜帖。"陶轩往我发间簪了朵野蔷薇,"说是多谢你救了他家......"他突然噤声,用唇形比了"私生子"三字。
我拨弄着蔷薇花瓣轻笑:"林泽此刻怕是在砸茶杯?"
"何止。"他忽然贴近我耳垂,气息拂得人发痒,"他连夜派人去了白云观。"
心跳漏了半拍。
前世林泽就是借驱邪之名,在族老面前诬陷我中了魇镇。
我下意识摸向袖袋,虎符冰冷的纹路刺着掌心:"陶轩,明日回府后......"
号角声突然划破夜空。
值夜的卫兵举着火把狂奔:"西北粮仓走水了!"
陶轩瞬间变了脸色。
那是侯府暗桩存放证据的密室所在,今夜当值的正是前几日中毒未愈的影卫。
我们拎着水桶冲向火光时,林泽的白马恰好从岔路闪过,马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袱滴落着可疑的粘液。
救火的人群吵嚷到后半夜。
我蹲在焦黑的梁柱间翻找,突然触到片未烧尽的黄纸。
朱砂符咒残存着"镇魂"二字,边角焦痕里混着孔雀石的碎末。
"少夫人,侯爷传您去前厅。"李嬷嬷提着灯笼寻来时,眼神躲闪得反常。
她替我整理衣领的手在发抖,珊瑚扣子系了三次才成功。
回帐途中,幼狐不知从哪窜出来咬住我裙角。
它琉璃眼里映着篝火,突然松口吐出个沾满口水的铁蒺藜——正是陶轩昨夜用来打碎苏婉东珠的那枚。
更鼓敲过三响时,我盯着妆奁里莫名出现的白玉簪出神。
簪头刻着林氏家纹,内里中空处却塞着张字条,墨迹被汗水晕染大半:
"......西跨院......亥时......"
帐外忽起喧哗,陶轩带着满身烟尘味扑进来。
他掌心躺着半枚翡翠耳坠,正是苏婉白日戴的那对:"火场里捡的,有意思的是......"话未说完,亲卫急报打断耳语。
我捏着白玉簪望向镜中,额角被陶轩吻过的地方微微发烫。
铜镜边缘有道新鲜裂痕,歪歪斜斜地指向营帐东南角——那里摆着林泽送来的贺礼,檀木箱上的铜锁正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