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芦苇 (第1/2页)
当泰山军围攻十五里亭防线时,后方的徐、扬联军没有支援吗?
支援了。
当时距离十五里亭最近的是徐州军的一部,其主将是王朗。
当太史慈的三千突骑肆虐徐州腹地的时候,陈登实际上已经与淮南地区的郡县失去了联系,所以在兵力告急的时候,他将王朗的五千兵马调动到了彭城战场。
原先王朗是率领东海兵去支援琅琊的臧霸的,而开阳的失守也主要是糜芳的责任。
其实对于糜芳的叛变,陈登是百思不解的,直到后来他拷打了糜芳的家奴终于知道了真相。
原来下邳、广陵地区的粮仓失窃大案正是糜芳做出的。
其实糜芳早就和泰山军有关系了,当年张冲还在泰山的时候,就数次让糜家帮忙求购粮食。
而当时与泰山军打交道的就是糜芳。
之后,糜芳和泰山军的关系一直没有断,还在为泰山军买粮,甚至市面没粮可卖了,还动起了粮库。
也正是这件事发了,才让糜芳不得不做出选择,然后才开了开阳门户,放太史慈进来了。
所以,尼蒙通道失守的最主要原因还是糜芳。
但王朗不是没有责任的,要不是他在东海逡巡太久,也不会赶不到开阳,所以王朗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对于糜氏家族,陈登是下了死手的,不仅废了糜氏,还将糜氏家产全数抄没,但对于王朗,陈登却对这个老上司留情了。
而王朗也因为陈登的开恩而感激,在得到陈登的命令后,毫不犹豫向着彭城开拔。
因为属于编外,王朗军团在抵达彭城后就被布置在了泗水以东,作为机动力量。
当十五里亭告急的消息传回彭城的时候,陈登即令王朗军团过河去支援十五里亭。
王朗军团不过五千多人,就算再扫一扫附近里社的乡兵、壮勇,也不会超过万人的,这点兵力够什么?
这三日里,陈登在干嘛?
……
陈登在交代后事。
此刻的他不是能不能带兵出征那么简单了,而是生命都走到了尽头。
那一日的吐血,陈登感觉神清气爽,但不过是他的幻觉罢了。
随着这一吐,本还健朗的身体直接就垮了,陈登连下床都做不到了。
那个时候,陈登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他当然不甘心,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老天这么薄待自己,给了他超人的才情,也给他在乱世施展的机会,为何却不给他足够的命数呢?
但他更明白,自己必须在还清醒的时候将彭城的军政大权迅速移交好,不然他一死,彭城要完,徐州要完,大汉最后的机会也要完。
这些都是他陈登奋斗一生的事业,相比于他的死,他更不甘的是自己一手打造的事业就这么随风飘散了。
而继承他事业的人选其实也没有别人,就是孙坚了。
于是他将孙坚以及彭城的文武喊来榻边,悲伤道:
“天不假我命,不能与诸君看到汉室复兴的那一刻。”
见诸将悲戚,尤其是鲁肃、周泰各个泣不成声,陈登苍白的脸终于浮出笑容,他追忆道:
“我陈元龙少有壮节,人皆称我有湖海之气,我也自觉从不负于人。但在日食那天,我下令屠戮彭城百姓,这是我有愧的。”
“可虽然有愧这些民众,但我却不后悔,因为我是为了大局,是为了匡扶汉室。所以我想求诸君一件事。”
陈登说完,鲁肃带头跪了下来,一众徐州文武都伏在地上,此时唯有孙坚难受得坐在陈登的床榻边,抓住陈登的手,悲戚难过。
陈登咳嗽了两声,终于顺过了气,然后对众人道:
“所以,请诸君务必战斗到最后,不要让我的坚持成了笑话。”
然后陈登又努力举着孙坚的手,肃道:
“我死后,请诸君如我一样,忠于孙君,徐、扬两家自此就是一家,一起匡扶这汉室,可乎?”
此时所有人都泣不成声了,他们对于孙坚成为徐州之主是不意外的,他们只是为陈登而哭泣。
陈登也为下属们的情感而动容,努力扭头对孙坚道:
“孙君,我没有求过你,今日我就想请求孙君答应我一件事。”
此时孙坚忍耐住激动,认真回道:
“元龙你说,只要我能的,我一概应许。“
陈登脸上浮现了潮红,他指着下面的一众幕府中人,对孙坚道:
“孙君,请你如待自家部属一样待他们,可乎。”
孙坚郑重承诺:
“自此徐、扬一体,复兴汉室。”
陈登哈哈大笑,这一刻他觉得已经对兄弟们有了交代了。
在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悠扬的芦笛声,那似乎是家乡小子们吹的。
孩童时,父亲总会在夏天带着他们到临海的庄园避暑气。
庄园就建在一片广袤到看不到头的滩涂边,那里长满了数不清的芦苇。
在盛夏中,翠绿的芦苇丛在海风中沙沙作响,他们这些江北的少男们赤脚奔跑在滩涂上,拾着退潮后留下的贝壳。
他们奔跑着,玩闹着,少年们的笑声总是那么的密。
只有累的时候,他们才会坐在一处处露出的礁石上,看着那海天一色的碧蓝。
这个时候,庄园里的徒隶们的孩子就会折下一片芦苇叶,用这小小的芦苇叶就吹奏出各种好听的小调。
陈登很佩服这些同龄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总是吹不出来。
少年人的世界很简单,任何优秀都能赢得崇拜。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登就再也没有回到家乡了,也再没有去看到那片满是芦苇的滩涂了。
他的生活充满了政治、英雄、豪杰、权力,那幼年的芦笛声也就再没听到了,甚至久到他已经遗忘了人生曾有过这样一段。
只是有一次,那会他已经成了徐州主,他带人去广陵考察盐政。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绕道去了那片滩涂,但那里已经没有了芦苇了。
甚至家族在这里的庄园也废弃了。
后来陈登听家里的老人们说,有一年海寇们从那片芦苇荡杀出,劫掠了庄园。
之后县里发兵,驱逐了海寇,而为了防止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县里就将这片芦苇荡给烧了。
当时的陈登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去让人寻找幼年的玩伴们。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只是命运让他们短暂的相遇。
只是在心中,陈登不免感慨:
“再也回不去的家乡。我应该往前看,去洛阳,去更大的地方,那里才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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