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剧本【1w字大章】 (第2/2页)
“让我看看，唔，一个普通人在挣扎中走向死亡的故事吗？还真是凄惨呢，明明做了那么多努力，却永远得不到相对应的结果。”
“但这是最‘合理’的发展，普通人之所以是普通人，正是因为他们的努力在真正的差距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意识到自己短时间请不走对方的剧作家也放弃了劝说，心平气和地拿起为自己倒上一杯红酒，细品起来。
“这么一说似乎也挺有道理的呢，不过这个剧本也太刻意了吧，巧合的地方明显多过头了好不好？”
黑影晃了晃手中的笔记，一个劲在在那评头论足着。
“呵呵，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巧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剧作家对此直接冷笑两声，如果不是眼前这个混账突然出现在现世还突然掺和进来一脚，他的计划现在应该已经实现了才对。
“唉，有这回事吗？啊勒，似乎我真的不小心掺和进来了呢，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黑影左顾右盼，挠了挠脑袋，语气中完全听不出半点歉意。
剧作家的表情微微一僵，但依旧面不改色品尝着手中的美酒。
他很清楚，自己越是失态，眼前这个乐子混账就越是兴奋。
“唔…因为不甘心失败于是决定利用自己能利用的所有力量决死一战，但因为实力差距过于巨大最后死的毫无悬念，甚至灵魂还得被你的原罪分身吞噬。”
黑影看着手中的笔记本，摸了摸下巴，看向剧作家：
“嘛，虽然不太合时宜，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
“问吧。”剧作语气淡漠地说道。
“我的老朋友，你对普通人的定义是怎么样的？”
“平庸，普遍，即使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超越自己生来的局限，即便强行挣扎，最终也只能抱着强烈的不甘在遗憾中死去。”
“从某种角度来讲，它可以算作失败者的另类代名词，毕竟成功的人，就已经不再算作普通人的范围了，就如同站在了灯光下不可能再是幕后角色一样。”
剧作家语气平静地说道，语气中并没有带有任何不屑或者傲慢，而是异常平静地陈述出了自己的看法。
“真是锐利的观点呢，但在你们待的那个地方的话，这个说法倒还挺准确的，毕竟在那里，普通人可是会死的很惨的。”
黑影轻笑着说道，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
“不过啊，你不觉得你定义的普通人，有些过于故事化了吗？”
“平庸，无力，只能在挣扎中怀抱着强烈的不甘死去？不不不，能做到这些的人，其实已经不普通了吧？”
“努力？不甘？越挫越勇？拜托，要是真的有这些属性，哪怕他最终失败了，也绝对超赞的好不好，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人，早就甩了不知道多少人一大截了啊，这怎么可能算普通呢？”
“用来给主角做陪衬，惜败在大BOSS跟前，最后还能得到观众们一句夸赞，来一句以凡人之躯比肩什么的云云，那样的普通人，可是只存在于故事里的啊。”
“我不知道其他人会是什么选择，反正，换作是我的话，肯定早就放弃了，你看……”
“就像这样。”
黑影说着，指向手中的空想之书的最新一页，只见上面的文字正在飞速消失，并且在空白区域的下方，新的内容开始快速出现：
“哦，太令人意外了，剧作家失算了，他光顾着如何让辛莱莱怀抱着强烈的不甘死去，却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辛莱莱只是一个毫无天赋的普通人，真正的普通人。”
“于是，就如同世界上大部分努力后选择面对现实的普通人一样，在连续的挫折下，辛莱莱并没有像剧作家预料的那样选择复仇与反抗，而是做出了一个符合他的性格与身份的决定——他摆烂了。”
剧作家的脸色顿时一变，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瞬间朝黑影手中的笔记本夺去。
“拿来！”
黑影没有躲闪，任由剧作家抢回空想之书，轻笑着在一旁看着剧作家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却毫无结果，辛莱莱是不可能甘心就这么等待死亡的，因此他一定会不计代价地试图去向执死者复仇，以此宣泄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是的，辛莱莱不可能甘心，身为契约者的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进行无止境的抗争！”
笔锋在纸张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剧作家死咬着牙关，正准备继续往下写时，表情骤地一变。
“咳…咳咳！”，只见剧作家死死地捂住口鼻，漆黑的血液从嘴角溢出，染黑了他的白色手套。
“哦豁，我亲爱的朋友，你这个样子，该不会是遭到它的反噬了吧？”
“闭嘴！我现在没功夫管你！”
黑影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剧作家则是怒喝一声后，看向眼前的空想之书，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
空想之书的内容并没能因为他的干预而发生改变：
“剧作家试图纠正错误的剧情，他想让辛莱莱明白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但很不幸，他高估了辛莱莱的意志力与觉悟，辛莱莱并不打算再努力，他想摆烂了。”
“剧作家很愤怒，他试图再一次更改剧情，但很可惜，辛莱莱在摆烂上的意志超乎了他的想象，是的，辛莱莱依旧选择了摆烂。”
“剧作家生气极了，他试图使用其他方式强制修改这一切，但他忘记了，为了确保莱莱神教的人干预不了舞台内部，他亲手利用自己的职能让乐园大幅度增加了第01-32号衍生世界的管控等级，这样能保证哪怕是莱莱神教那个臭名昭著的山兮也无法立刻进入这个世界中，但代价则是他自己的其他手段也会全部失效。”
“急了急了，剧作家急了，他开始对纯洁善良无辜的空想之书干瞪眼了！”
“哇！剧作家气急败坏，剧作家遭到未知存在的嘲讽，剧作家受到了终极侮辱，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口牙！”
显示到最后，空想之书宛如活过来了一样，开始自行浮现一些奇妙的语句在其上。
“艹！”，被空想之书嘲讽了的剧作家将手中的钢笔重重砸在桌子上，直接爆出了一句粗口，“这家伙难不想活了吗！”
他无法理解，为何那个叫辛莱莱的契约者竟然这么简单地就放弃了挣扎，对契约者来讲，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半点活下去的希望不应该是最基本的要求吗！
当初的他，以及那些虚空闻名的强者，甚至于那些死在他和他们手中的人，哪个不是从比这更绝望的处境中挣扎过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黑影捂着肚子，笑得浑身都在抽动，“不行了，实在太有趣了，名震虚空的顶尖违规者，竟然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吃了瘪，并且吃瘪的原因还是因为对方选择了摆烂。”
“够了！”
剧作家听到黑影那肆无忌惮的嘲笑声，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喝了一句后，死死地看向摊开在桌上的空白之书，盯着纸张上凭空出现的段落，脸色一阵变换。
原罪物·空想之书。
这是真正的大爹级的原罪物，剧作家之所以能使用对方，完全是依靠自身的特殊天赋，但即便如此，在使用空想之书时，他也必须时刻警惕空想之书的反噬。
一旦过度使用空想之书，使用者自身就会开始不受控制地频繁出现在空想之书所书写的内容上，同时空想之书的活性化现象也会迅速上升。
如果不及时收手，最终就会导致自身的灵魂连同命运一起沦为任由空想之书摆布的傀儡。
“看来，你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了呢？”
戏谑的声音响起，前一秒还笑到在地上打滚的黑影神奇地出现在剧作家身后的沙发上，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说吧，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出乎意料的，本该陷入暴怒的剧作家此刻看起来异常地平静，他转身看向黑影，语气冰冷地质问道。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亲爱的朋友，你应该很清楚，整个虚空中，能够直接观测到我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
黑影轻笑着说道，晃了晃手中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高脚杯，毫不客气地将桌上那瓶散发出独特香味的红酒给拿起来，给自己倒上一大杯。
“莱莱神教的教主，我曾经欠他一个人情，”黑影看着杯中的红酒，靠在沙发上，慢慢品味起来，“虽然不是很中听，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打04296那家伙的主意，你想要的东西，换成其他人也一样能得到，那家伙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黄金时代的星辉…居然还活着吗？”
听到黑影的情报，剧作家沉默了一会儿，低语着。
莱莱神教的教主，有黄金时代的星辉之称顶尖至强者——眉目，在剧作家崛起之前，对方的威名就已经在乐园之中流传了。
但对方几十年前就已经音讯全无，甚至在莱莱神教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机时都未曾现身，包括剧作家在内的许多人都以为对方早就死在某个被深渊侵蚀的世界中了。
这也是剧作家当初之所以选择04296为下手的对象的原因，毕竟相较于另外几个目标，04296可以说是最好对付的一个了。
只不过……
“光凭一个眉目，应该还不至于让你说出劝我放弃04296的话来吧，说吧，04296背后还站着谁。”
“不愧是我的老朋友呢，还真是了解我呢，那么你应该也明白…”
“我欠你一个人情。”
“成交！”
黑影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只见他伸出食指，沾了沾杯中残留的酒水，在沙发的上迅速写下一个名字。
剧作家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恍然：“难怪莱莱神教当年竟然能从那场动荡中存活下来。”
二十年前的那场动乱，可以说是惊动了所有乐园以及虚空中的大量顶尖势力，最后更是影响了无数人的命运。
时至今日，依旧有太多的疑云埋藏在那次的动乱当中。
其中明面上最大的一个谜团就是莱莱神教的山兮与04296和百花，到底是如何在那场动乱中异军突起，甚至一举成为最后的赢家的。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莱莱神教是侥幸取得了胜利，但现在看来，恐怕……
一抹忌惮之色从剧作家瞳孔中闪过，他强行遏制住自己的念头，不让自己去想关于那个名字的事情。
“我明白了，帮我转告眉目，我会撤掉所有的后手，并保证绝不会再打04296的主意。”
剧作家深吸了一口气后，看向黑影，平静地说道，脸上并未有多少惋惜之色。
“当然没问题，倒不如说，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再完美不过了吗？”
黑影微笑着说道，将目光投向了依旧铺开在桌上的空想之书。
“好了，正事已经办完了，现在…该开始余兴节目了。”
黑影看着空想之书上逐渐浮现出来的文字，嘴角一咧。
“这家伙也是你为了扰乱我的计划特地安排的棋子？”
剧作家扫了一眼纸张上那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期的剧本，随口问道。
“棋子？”黑影失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刻意去安排这些东西的人吗？”
“在来这之前，我跟他的关系就仅仅只是刚好在那间寺庙的厢房中见过面而已，我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黑影摊开手，无辜地摇了摇头。
“说到底，我当时只是单纯想看看那个04296而已，因为有些困了就打算在那睡了一会儿，结果这家伙刚好进来了，我就干脆和他聊了两句喽，谁知道你居然刚好选了他做跳板。”
“再说了，遇到这种意外前，你最先怀疑的不应该是你自己的运气吗？我倒霉的老朋友啊？”
黑影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口吻，但下一秒又立刻嬉皮笑脸起来：
“更何况，这样反而更有意思，不是吗？相比起你原本的剧本，你难道不觉得现在这个发展更加美妙吗？”
“村民没能变成勇者，恶龙也无人去挑战，故事里不再有高贵美丽的公主，也没有万众瞩目的英雄，剩下的仅仅只是两个躲在角落里互相取暖的可怜虫。”
“你想看到的，就只是这家伙在放弃中绝望地死去的故事？”
剧作家拿起了空想之书，面色不善。
“当然不。”
黑影毫不犹豫给出了否定的回答，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灿烂，灿烂到让人不寒而栗。
“我可是有高级追求的观众，怎么会一味地追寻黑深残的东西呢？”
“所以你到底想看什么。”
“去追寻那虚妄的理想乡，去探寻心中那未知的梦，去邂逅那未知的曼妙，掀开象征着隐秘的薄纱。”
“说人话。”
“额，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玩，所以就顺手扰动了一下这家伙的命运而已，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纯属巧合。”
“我承认我遇见他的时候我因为想要打个盹，所以对他的影响确实会相对地偏向于怠惰这一方面。”
黑影无奈地耸了耸肩，揶揄道：
“但说实话，这家伙放弃的这么干脆，连我都有点意外呢，不然我怎么会说你运气不好呢，原本我是打算等你完成原罪分身后再来阻止你的计划的，谁知道我来的时候你竟然还没完成原罪分身，哈哈哈哈！”
“我现在很想揍人怎么办？”
“不能，我是搞笑角色，你跟我比战力的话肯定会后悔的。”
神TMD搞笑角色！
轻微的碎裂声从剧作家手中的高脚杯中传来，他看着眼前的黑影，在心中爆了句粗口，反复深呼吸着，努力移开自己的视线。
“消消气，虽然现在的情况纯属意外，但结果还不算差，不是吗？”
“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欣赏一下这场意料之外的故事呢？”
“不过就是一个自我放逐的可怜虫最后的欢愉罢了，能有什么可看的。”
剧作家扫了眼空想之书上新出现的内容，嗤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所以我才说是意料之外啊，我亲爱的朋友，”黑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你难道还没发现，我说过了，这个故事，已经从一个可怜虫，变成两个了吗？”
剧作家的瞳孔骤地一缩，看向了黑影。
“真正扰乱你剧本的，可并不只是那个叫辛莱莱的家伙啊。”
黑影伸出一根手指，然后晃了晃脑袋，接着嘴角一咧，一边说话，一边伸出另一只手，
“一个可怜虫只能演出无聊的独角戏，但两个可怜虫，就会因为寒冷而选择抱团取暖，当接触一旦开始，就会向这样嘭地一下演化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黑影夸张地模仿出爆炸的拟声词，双手交叉，两跟手指重重碰撞在一起。
“而可能性……”
只见黑影缓缓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
“正是一切乐趣的根源啊！”
昏暗的灯光下，那笼罩在阴影下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远处，舞台上的一道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退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悬挂着细不可察的丝线的木偶。
舞台剧已经结束。
接下来，是木偶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