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寝他皮囊,吃他烂肉! (第1/2页)
入城这件事,已然算是一个仪式了,军汉们一个个脸上带着荣光的笑容,慢慢走进军营。
回来之后,先要把东西都收拾妥当,自己的军械之类,还有公家的东西。
苏武自也去卸甲,晚间少不得一场大宴,自也就在孟娘正店。
苏武先吩咐了燕青:“且派人往莱州去一趟,看看你义父什么时候船回来……”
燕青点着头:“嗯,叔父放心,一有消息立马来报。”
“当让你义父来帮帮我,许多东西要折换成钱粮。”苏武如此说着。
“省得,我便也走一趟大名府,先帮叔父走动一番,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上门来收。”燕青也能顶事。
“也好,先待两日,待得朱虞侯点校清楚了,给你一个单册,你带着单册去……”
“嗯,叔父,什么时候,让我再挑一些人手。”燕青也有自己的急事。
“你只管军中去挑吧,军中的,江湖上的,只要你看得满意,你只管去招,你情我愿即可,先与你五个都曲,五百人之数。”
苏武如今,自也大方,他手上有两万员额,若是真有钱粮,他其实更愿意把两万员额都占满,而不是在童贯面前说的一万强军。
燕青自也欣喜,转身去干活。
却是门口走进来一个小家伙,探头探脑的,却又是那机灵模样。
苏武看得倒也欣喜,抬手一招:“宗铁……”
小家伙奔了进来,正儿八经躬身拱手一礼:“拜见将军!”
“你这小子,近来读书可少挨了板子?”苏武笑着问,便也是真喜欢。
“回将军,没挨板子。”小家伙嘿嘿笑着。
“军中好玩吗?”苏武问。
“好玩,这好些日子,我放了课,课业做完了,都在军中玩……”杨宗铁站在苏武身侧,笑着来说。
“都玩了什么啊?”苏武又问,便也是苏武与孟玉楼说的,让他多来军中玩耍。
“我学着奔跑,我看他们打马,看他们耍弄刀枪,也看他们相扑……”杨宗铁如数家珍。
苏武很是满意,便是又用手摸了摸杨宗铁的头,说道:“嗯,不错,过几日啊,我送你一柄短刀,不得多久你就是个大男人了,男儿当带刀,先带短刀,往后带长刀。”
“真的吗?”杨宗铁似乎不信。
“自然是真,哪里有将军说假话的?我让军中匠人给你定制一柄好短刀,往后啊,哪怕是读书,你也带着。”
苏武还使劲摸了摸杨宗铁头,小家伙左摇右摆,便是有趣。
也是呵呵笑:“好好好,刀好,我也会耍几下呢……若是再来一匹马就更好了……”
苏武摆着手:“马不行,只待你再长两岁,十二十三了,再送你一匹马。”
“拜谢将军!”杨宗铁还真学着躬身大拜。
“行了,耍去吧……”苏武笑着摆手。
“嗯,将军,我这就去看谁会使刀,我就缠着他耍弄……”杨宗铁高兴不已,转身跑去。
是该学学,不能真拿一把刀来,把自己伤了,有人教就挺好,苏武倒也不在乎到底谁教他。
军中今日放假,出征的人,放三天,只待回来了,未出征的人再放三天。
便看军中,甲胄一去,便是不知多少人大包小包背着往家走,有些人还得雇辆车,大多都往独龙岗去,有些便往阳谷县去……
还有一些就在城里安了家,租了小屋,养着家人。
苏武看得这般场景,其实心中多是欣慰,那回家的笑脸,岂能不就是人生的奔头?
只待在军中忙碌一番,下午半晌,众人便往不远的孟娘正店去。
那边也差人去请衙门里的相公们。
厢间要了好几个,大小军将齐至,衙门里的官吏皆来。
城门之外,此时倒也有些热闹可看,辅兵们接了命令,要做一件大事,七八百号贼人尸首,要加工一下。
先砍头,把头都挂在城墙上,尸身便要远远挖坑去埋。
倒是也难住了不少人,不是没人敢干活,而是敢的太少,不敢的太多,导致干活进度极慢。
便是也有催促来去,那杜兴现场盯着,也是喊骂起来:“都干什么呢?这点事都不敢,往后将军出征就不带你们了,将军带人杀贼,贼都杀了,你们割个头怎的还怕呢?快些快些,老子还要去吃庆功酒呢……”
便是也有胆大的百姓在旁围观,也是起哄:“你们若是不敢呐,不如让我来,把你们赏钱分一半给我就是……”
几番一说,自是许多辅兵咬着牙,抽刀也就干起来了。
这边在砍,那边便取绳索,往城墙上去系……
一时间,这城墙头上,还真有些恐怖,挂着一排一排的头颅,天气干冷,想来风干之后更是有几分恐怖。
不过,就这么在城下看去,又不显得恐怖了,倒也不知是为何……反而觉得看着心中挺激动,莫名激动。
只待头都挂完了,杜兴才最后一个赶到孟娘正店。
倒是酒宴才刚开,杜兴洗把手,入了席。
就看头前将军已然开始摇晃了,兴许是众人来去一杯,将军一人吃得最多。
有那程相公哈哈大笑:“子卿啊,不能吃就少吃些,少吃些无妨……”
杜兴才知晓,原来将军有字,字子卿,便也记下。
将军当真也笑着说:“嗯,相公允了,我可少吃,那我就当真少吃了。”
那宗老相公也说:“无人怪你,无人怪你……少吃就少吃,这么多人,人人都有来去,你哪里吃得这么多。”
苏武点着头,却又大手一挥:“来,便让军中的兄弟,与府衙里的兄弟多吃。”
被苏武叫了一声兄弟,府衙里的官吏,倒是也并无觉得不妥,就看那些五大三粗的大汉下席来,府衙里的官吏立马一个个面色就变。
程相公也是大手一挥:“吃,怎么能不吃呢?只管吃!”
官吏们面带苦笑,自是来者不拒,却是论吃酒,哪里吃得过这些杀人汉?
如此,场面热闹起来,也还请了几个人在一旁唱曲,唱得一般般,但就是个热闹。
头前正中是程相公,左手是宗末等,右手是苏武。
三人倒是商量起了正事。
苏武开口:“相公,这造船之事当提上日程了,船只要造,也不是一日两日之事,要买大木,大木多是从南方买来,还待工期慢慢来造,所以,越早开始越好。”
程万里点头:“嗯,是这个道理,此番你带回来的钱极多,倒是可以先开始了……”
苏武看了看宗泽,便说:“下官已然与宗老相公商议过了,他亲自去济州督造……”
程万里却是立马来问:“那这府衙之事呢?”
宗泽来答:“相公放心,济州与东平府,来去不过一两日,下官两边来跑,便是许多事,也可以让吏员差役直接往济州去报,下官自是两边兼顾,不会误事。”
这话说出来,苏武都听得一呆,这老头,真能干活啊!老黄牛都比不上他勤恳。
听得这话,程万里只管点头:“好好好,这般好,那就多谢老相公了,到时候啊,多给你发一份钱。”
宗泽又说:“这几天,下官就寻一些匠造的书来看,也派人去济州请几个造船的大工回来,如此,下官便先行着手,先囫囵学得个略知一二!”
苏武心中是真佩服,酒杯一提,不说了,都在酒里。
这能不是劳动模范?这能不是工作标兵?这能不是感动大宋十大人物之一?
这必须是咱大宋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一饮而罢,老头还说:“哎呀,只恨以往啊,未想到这事来,便是莱州之地,船来船往,也未想过要了解一下造船之事,若是以往就想到这事,而今倒也从容许多。”
“不晚不晚,老相公一出马,一个顶得俩!”苏武带着酒意,连连摆手。
“子卿这是哪里的怪词?”宗泽也哈哈笑着。
“胡说的胡说的……”苏武笑着,便又与程万里说道:“相公,倒是宗老相公乃东平府下判官,去得济州,怕是不好差使。”
程万里眉头一皱,头一点:“好说,待我往京中去个信,且看能不能把济州造船厂划归东平府管辖,此事当是不难,暂时而已,暂时划归东平府管辖,反正都在水泊边上。”
苏武酒杯一抬,只说一语:“相公高明得紧!”
程万里嘿嘿来笑:“多学,多学就是……”
“下官多学!”苏武点着头,这领导,好用!情绪价值得给透。
程万里一口酒去,砸吧一下嘴巴,也说:“哎呀……说起来啊,自从到得东平府,自从遇得子卿,倒是心情都好多了,在那京中啊,虽然快活,但心中难免憋屈,我大宋啊……”
苏武心中一紧,这领导喝多了,不会是要指点江山了吧?
这可不兴指点……
程万里接着来说:“我大宋啊……好!”
苏武吓得一跳……
“但是呢,也有不好……”程万里话锋一转。
“相公慎言!”苏武连忙来挡。
程万里大手一挥:“这不好在哪呢?这不好啊……就在吏治,像本府……是不是?像宗老相公……对不对?像这种栋梁之才,却是郁郁数十载不得志,朝堂之上,你去看,你去数……你去看看,你一个一个的,那个那个……”
苏武连忙起身,把程万里嘴巴一捂,只管一手去架腋下:“走走走,相公吃多了酒,先回先回……”
宗泽在旁,也是来架:“回衙回衙……”
这领导,最近是有点意气风发了,再吃了酒,飘了飘了,要说真心话了。
也许还是在东京二十来年,受的委屈太多……
再看满场,一个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管是没听到什么。
只把程相公架出门去,苏武才松开那捂嘴巴的手,只管说:“相公慎言啊……”
程万里刚才是拗不过苏武的大力,此时便是来说:“怕什么?我乃圣贤子弟,我大宋天子广开言路,岂不闻唐之魏征,岂不闻包龙图,岂不闻仁宗陛下……”
苏武只管架着程万里往不远的府衙去,也点着头:“嗯嗯,都知晓都知晓。”
程万里还要说:“君有诤臣,不亡其国,我就要做个诤臣。”
“好好好,今日晚了些,相公,明日大早再做诤臣。”苏武架着快走,这领导酒量也浅,不过也只是一圈而已。
明天早上起来,肯定不做诤臣了。
宗泽在旁,却并不说话,只是低头,叹息一声,他倒是真做过诤臣,把朝堂上下一通喷,弄了个赐同进士出身之末等,郁郁寡欢不少年。
人怎么会没有梦呢?虽然老了,不再做梦了,年轻时候,岂能不是意气风发,要成为大宋栋梁,君前听用,强国富民,史书万代留名……
有些儒生,是真有信仰的!
便是脊梁。
苏武听得宗泽叹气,一时间,只觉得宗泽与程万里两人此时此刻,怕是真共鸣上了。
苏武只管一语:“宗老,你自回席,我送相公去就是。”
这府衙也就只有几步了,宗泽看了看苏武,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苏武架着程万里,程万里喋喋不休说着,便也架到了后衙小书房里。
书房里倒茶水,程万里吃了一杯,便又叹气,却还有言语:“都说我拜在阉人门下,都笑我……他们就没去拜过?逢年过节,那童枢密家门口堆满了大礼,他们没去?”
“说什么文人风骨,他们做了什么?会做什么?那樊楼里哪夜不是被他们坐得满满当当?”
苏武不插话,只管让程万里说。
“就说我吧,我程万里,本也不是一个了不得的人,贪财好色也好,贪生怕死也罢,我程万里却就是做了事!便是教他们到东平府来,一见贼人,只怕吓得就是屁滚尿流……”
却是此时,那程家乖女走进了小书房来。
苏武转头去看,两人对视一眼,姑娘立马走到父亲面前,便说:“父亲,吃多了酒,洗漱去……”
程万里大手一挥,看了看乖女,看了看苏武,再开口:“子卿啊,你不错,也读书,也习武,咱大宋啊,没有你这般人了,你啊……极好,极好……”
苏武点头:“相公谬赞。”
“我不是谬赞,怎能是谬赞,就是好,好得紧……”程万里真在起身,乖女扶在一旁。
“那下官就回了。”苏武告辞。
“嗯……你自去……”程万里点着头,随着乖女往外走。
却是出门去了,那姑娘又转头来,说得一语:“苏将军稍候片刻……”
苏武心中一愣,这……这好吗?便去看程万里。
程万里好似未觉,只管随着往后衙院里去。
苏武有些不会了,这是该稍候片刻?还是不该稍候片刻?
下午半晌入的宴席,此时倒是天色还未真黑,算不得夜半三更……
那就稍候片刻吧……
果然,不得多久,那程家小娘又回来了……
苏武隐隐中,似也察知了些什么,只看那小娘从后院走过来,身段儿是好,模样是正,白面光洁,眉眼周正……
肤浅了肤浅了,这姑娘遇事不慌,沉着冷静,胆魄不比一般女子,还帮着自己隐瞒了林冲之事,也算欠个大人情……
“将军,屋里坐。”程小娘先是一福,再是抬手作请,倒是大大方方。
如此,苏武拱手一礼,便也不显矫情,往小书房再坐。
苏武也下意识看了一眼门,门开着,没啥,不必心虚什么,人家姑娘都不避讳,多想反而矫情了。
两人落座,苏武先说一语:“不知该如何称呼妥当。”
这也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见面,面谈。
“霁月……”程小娘真答。
“哦,霁月姑娘,不知有何嘱咐?”苏武想来想去,只想着这姑娘应该是要叮嘱自己,以后别让程相公吃那么多酒之类的……
“将军近来可都好?”程小娘忽然这么来开口。
苏武很意外,但也答:“都好……”
“将军近来读什么书?”
苏武自是不知,程小娘留这一步,便是有目的,本是没机会的,此番父亲酒醉,苏武送回,便是个机会。
倒也不是什么其他的机会,只是程小娘心中有一担忧,担忧苏武来日当真拒了这门亲事。
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互相了解一二,哪怕闲谈几语,当也是个好印象。
却是哪里知道,苏武答:“近来……倒是也没看书。”
“哦……那是……将军近来剿贼繁忙,那将军以往呢?最喜哪本书?”程小娘又问。
苏武有点尴尬,知识体系不一样,非要问,苏武答了一语:“昔日司马相公之《资治通鉴》。”
苏武没胡说,真翻过,也就这本算是与程小娘在一个知识体系里,其他的,苏武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哦,如此大作,将军定是胸中有沟壑,倒是这本书,有太多司马相公个人私语,也有许多正史删改之处,与许多史书对照来看,更是美妙……”
也是程小娘只管以为这么来谈,便是展示自己,倒也不是有意如此,是下意识如此。
但苏武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这个话题,他谈不下去,只能直白一语:“那我去寻几本正史对照再读。”
“不必,送你就是……”说着,程小娘当真起身,就在这小书房里翻找。
片刻,便是抱着书来,不是一本两本,是一摞。
“将军,收好。”书都放在小几上。
苏武看了看,倒也不排斥,说起来,这书,特别是史书,还真得认真读一读,不为其他,既然走上了这条路。
就要看看别人是怎么成功的,更要看看别人又是怎么失败的。
这其实很重要。
中国这史书,极好,苏武知道自己往后遇到的任何情况,都能从这堆书里找出参考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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