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舌战破奸谋2 (第2/2页)
我望着雪地上歪歪扭扭的车辙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虎符凹凸的纹路。
陶轩的呼吸扑在我后颈,带着龙井茶苦涩的清香:"夫人可听过火中取栗的典故?"
"世子说的是那只馋嘴的狸奴?"我故意用发簪戳他腰间的软甲,金属相撞迸出细碎火星,那火星闪烁的光亮在眼前一闪而过,"不过我倒觉得,该让猴子自己把手伸进窄口陶罐——"
话音未落,刘将军的怒喝从粮草垛后炸响:"都给本将住手!"他佩刀上的红穗子乱颤,像团烧焦的杜鹃花。
二十几个亲兵正把浸了桐油的稻草往粮车上塞,最瘦小的那个裤腿里漏出金瓜子,在晨曦里闪着不祥的光。
陶轩突然吹响鹰骨哨,那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
原本搬运粮草的士兵齐刷刷转身,铁甲碰撞声惊飞了枯树上的寒鸦,那寒鸦的惊叫声在天际回荡。
我展开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露出昨夜从密信上拓下的火漆纹:"将军可认得王大人的私印?
这桂花味的印泥倒是风雅。"
刘将军的刀尖突然转向我,却在半空凝滞——那个偷喂巴豆的杂役正搀着个咳嗽的老妇人,颤巍巍从粮车后转出来。
老妇人手里攥着包药渣,正是百草堂独有的靛蓝桑皮纸。
"娘!"杂役的哭喊刺破晨雾。
周围士兵的窃窃私语突然变成愤怒的浪潮,不知谁先砸了盛糙米的木勺,陈年霉味混着雪水腥气在人群里蔓延。
陶轩的剑鞘重重磕在粮车上,震落几粒金瓜子。
我趁机举起虎符:"昨夜西市粮行掌柜招供时,可是连王大人赏的夜明珠都吐出来了。"虎符内侧的凹槽里,半枚带桂花瓣的蜡丸正在融化。
刘将军踉跄着后退,靴底在雪地拖出凌乱痕迹。
他突然暴起冲向马厩,却踩中我故意撒在草料里的酸枣仁,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的皮影般滑倒。
那匹喂过巴豆的战马扬起后蹄,将他腰间的牛皮囊踢得四分五裂,金瓜子如天女散花落进雪堆。
"将军私吞军饷的证据,可比王大人的桂花印泥实在多了。"我弯腰捡起颗金瓜子,对着朝阳眯起眼睛,那金瓜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就是不知道御史台的案卷,能不能用桂花蜜来誊写?"
陶轩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指尖的金瓜子按进他掌心。
他睫毛上的霜花融成水珠,顺着我手背滚进袖口,那凉凉的触感从手背传来:"夫人可愿替为夫研墨?
苏御史最爱颜体字,听说他书房新换了松烟墨。"
我们策马回营时,天际的朝霞红得像是打翻的胭脂盒。
陶轩的披风裹着我在马背上摇晃,他胸膛隔着银甲传来闷笑:"夫人可知,方才你踩刘将军佩穗的样子,像极了扑蝶的狸奴。"
"世子倒是学得快。"我反手去掐他勒缰绳的小臂,摸到道尚未结痂的箭伤,那伤口的粗糙触感让我心疼,"昨夜滚草料堆时,是谁的血染红我半幅裙摆?"
他在我耳畔轻笑,气息烫得我险些握不住缰绳。
马匹突然惊起,我后仰时撞见他眼底跳动的火光,比瞭望台焚烧罪证的烈焰还要灼人。
远处传来报更的铜锣声,惊飞檐角梳理羽毛的灰鸽。
当夜我们在营帐中对弈,陶轩故意让我吃掉三枚黑子。
烛火爆开的灯花里,他忽然用棋子在我掌心写了个"蘇"字:"听说苏夫人近来咳疾复发,连最爱的红梅宴都推了。"
我拈着白玉棋子在棋盘上画圈:"城南济世堂的川贝枇杷膏倒是上品,只是装药的青瓷罐..."话未说完,亲卫送来的密函突然被穿帐而入的寒风吹开,露出半角盖着王家私印的公文。
陶轩的指尖抚过我蹙起的眉峰,将染着桂花香的纸页投入炭盆。
跃动的火光里,我们望着彼此瞳孔中扭曲的倒影,同时伸手去够案几上的茶盏。
温热的龙井泼在虎符上,将那个"蘇"字洇成了模糊的墨团。